再次重新认识传染病

再次重新认识传染病

北京对外医学交流协会副会长  辛衍涛

　　前言

　　"非典"流行过后的2004年，本人经美国兰德公司授权，编译了该公司研究报告《新发与重现传染病的全球威胁》部分内容，题目为"重新认识传染病"。16年之后，在我们受到"新型冠状病毒肺炎"重创的今天，重读此文，依然能够从中得到警示。于是将原标题增加了"再次"二字，改为"再次重新认识传染病"，希望能够帮助大家对传染病进行再认识和再思考。

　　传染病与人类安全

　　进入21世纪，冷战结束后的国际社会并不像人们期望的那么太平。在全球范围内，传染病流行、毒品泛滥、环境恶化、恐怖活动猖獗。正像一位西方政客感叹的那样："我们杀死了一条巨龙，但却发现自己在丛林之中，周围到处都是毒蛇。"在这些"毒蛇"当中，传染病流行和生物恐怖活动越来越引起人们的关注。

　　为了应对新的挑战，西方的一些政治家提出了"人类安全"的概念。人类安全观研究的对象是人而不是国家，其目的是确保社会稳定而不是保卫领土主权，尽管这两者并不对立。它将社会经济、政治和环境等因素可能引发的无组织混乱与骚动，作为全球稳定面临的主要挑战。强调通过合作共赢使各方的获益最大化。

　　人类安全的概念让我们得到的启示之一，是在当今的国际环境下，传染病早已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公共卫生问题，而是与政治、经济、日常生活密切相关、影响社会稳定乃至人类安全的重大社会问题，需要引起我们的足够重视。

　　传染病流行对人类安全的威胁

　　传染病的流行对人类安全的威胁表现在很多方面。首先，它威胁人类生命，而且其威胁远远超过了战争。此外，传染病大规模流行期间，政府机构的正常运行以及在公众中的威信都会受到严重影响。它所造成的直接和间接经济损失也相当可观。而且，会给人们带来严重的心理伤害。如果应对不力，还可能成为破坏地区稳定的催化剂，成为地区冲突的导火索。与传染病相关的生物武器和生物恐怖活动，对国际社会形成了巨大的战略威胁。其危害、发病率、传播速度会远远超过常规武器甚至化学武器。1995年日本东京的沙林毒气事件，2001年美国的炭疽袭击已经为我们敲响了警钟。

　　影响传染病流行的因素

　　据估计，目前威胁人类健康的病毒有5,000多种，细菌30多万种。许多可以在人类的一生中复制、变异十几亿次，人类研究的速度显然跟不上它们的变化。如果考虑人为的因素，这种威胁会更加难以估量。在影响传染病流行的众多因素中，以下几个方面最为突出：

　　全球化

　　国际社会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相互依赖。跨国旅行、国际贸易，特别是农产品贸易使人们越来越多地暴露于国外动物的疾病，这些疾病随后又跨越物种而感染人类。

　　现代交通工具的发达，使许多疾病在很短的时间内直接传播到世界各地。一个处于埃博拉潜伏期的病人，可以登上飞机飞到12,000英里以外，不引人注目地通过海关和边防的检查。然后，再搭乘当地的交通工具，到达一个边远地区，在症状出现之前，不知道会感染多少人。

　　现代医学实践

　　医学的进步在治疗某些疾病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些问题。抗生素的过度使用和滥用形成了一个对病原体进行"自然淘汰"的过程。其结果是产生了一批难以对付的耐药菌株。这些具有"超级基因"的菌株，具有更强的毒性和传染性。另外一个问题是，侵入性的医疗操作使人类更容易受到细菌和病毒的感染。医源性感染或医院内感染的问题越来越突出。

　　当代医学研究的目的往往是将致病微生物彻底消灭，而不是对其加以控制。这些探索性的工作往往是在不能准确了解病因以及环境因素的情况下进行的。这会导致微生物与人类宿主之间生态平衡的破坏，使人类更容易受到感染。

　　城市化的加速

　　20世纪初，全球居民只有 5%生活在城市，城市人口只有10万人左右。21世纪初，这个比例超过了50%，许多城市的人口超过了1000万，其中的流动人口也大量增加。他们大多生活在城市的边缘地带，生活和卫生设施不完善，为传染病的流行提供了条件。

　　卫生设施的改善和抗生素的发现原本使人类在传染病的进攻面前有一个喘息的机会，但城市化可能会使这一时期提前结束。

　　人类栖息地的扩大，使许多生物的正常生存环境遭到了破坏，也使人类接触到一些自身不能够耐受的病原和物质。城市化已经使海洋成了有害微生物的滋生地。被污染的有毒海藻中，有不计其数的病毒和细菌，它们的结合、变异会滋生毒性更强、能够抵御抗生素的新菌株。这些菌株会随着海上交通传播到世界各地。

　　环境因素

　　联合国进行的有关研究表明，全球气候变暖可能是造成传染病跨国界传播的原因之一。它会使许多人第一次接触到疟疾、昏睡病、登革热、黄热病和其它虫媒传染病。在世界的许多地区已经发生了此类事件。气候影响导致的自然灾害，破坏卫生设施，中断通讯，使病人不能及时得到救治，影响卫生机构发挥作用。人群聚集的临时住所就像一颗"流行病定时炸弹"随时会引发疾病的传播。灾害过后疫病流行的例子在全世界屡见不鲜。

　　社会与行为方式的变化

　　社会与行为方式的变化对疾病的流行有巨大的影响。艾滋病就是一个典型的例证。它之所以能够在20多年的时间里蔓延到世界的各个角落，对世界的政治、经济、社会生活产生如此严重的影响，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应当归咎于人类自身的同性恋、性交易、吸毒等生活方式。

　　此外，土地使用也与疾病流行密切相关。重新造林与莱姆病、草原转为农业耕地与出血热、农业机械化与沙门氏菌感染、动物传染病通过家畜传染人类都可以说明土地使用与疾病流行之间的关系。

　　人类创造的小环境，如：供暖系统、使用冷却水装置的通风系统也为疾病的传播创造了条件。军团病的传播就是一个例证。

　　结束语

　　从人类诞生的那一天起，传染病就一直与我们相伴。重视它，就相安无事。忽视它，就受到惩罚。对于这一点，我们千万不能忘记！